01
" 厂家直销、厂家直销、来看一看,来看一看 "。
每次在路边听到这熟悉的喇叭声,我就知道,小贾的摊位到了。
小贾出身于山东的普通县城,因为师资水平限制,复读一番才考上了普通高校英语系本科,大三时实在担心竞争力不足,下苦功夫考上了 985 高校的营销学研究生。
大王和小贾认识,还是因为他搞的创业者社团请投资机构去当创业导师,虽然学生们的 PPT 惨不忍睹基本是自说自话,但干净利落、英语流利的小贾却给团队留下深刻印象。
小贾毕业后并没有本钱和资源创业,而是校招进了一个连锁英语教培机构,从街头派单一路做到了管招生的开拓总监,也算专业对口。
借着行业的上升趋势,小贾在遥远的浙江也按揭买房落了户,成了官方定义的 " 新 XX 人 ",被人称作" 贾总 ",算是在城里扎了根。
后面的故事我们都知道了,2020 年疫情爆发后,教培机构就只能时断时续的开开停停,续费率和新增都严重下滑,很多小机构开始撑不住了。
贾总就职的公司虽然不是新东方、华尔街这种大鳄,但也是二线的实力品牌,签了七八个外教二十号老师的,老板认为疫情总是要过去,先是大力开源,加大推广的力度和优惠,再是用力节流,从各个方面缩减成本。
比如说以后不再提供瓶装水改桶装了、小零食改为糖果,保洁和绿植的服务到期就不再续了,员工自己解决,打印不重要文件尽量用废纸的背面,以往每个月聚餐式的团建,改为不花钱的登山。
比如说辞退一些不必要的岗位,核心骨干的绩效工资停发。
最后,把 1000 多平米的大教室,从一楼的底商搬到了综合体的四楼,面积减了一半。
但这依然止不住颓势,2021 年 7 月的双减政策公布后,英语教培的行业景气逻辑基本上被颠覆了。
但才艺类教育和英语几乎是两个不同的行业,在反复突围未果后,贾总不好意思再在公司拿钱了,况且自己每个月还有大几千的按揭贷款。
2021 年 9 月前后,贾总辞职了,凌晨时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 " 人生不外如是 ",图片配的是古井贡酒和北冰洋。
我想那一天,白酒越喝越冷,汽水入喉很涩。
2021 年 11 月前后的一天,大王在外面跑步,无意间看到一个卖袜子的地摊,后面站着贾总。
看到我疑惑的表情,贾总说," 嗨,总要找个事情干,XX 教培那边也没啥事,社保挂那边,出来练练。
一瞬间,眼神竟有些迷离。离职后贾总干了什么不得而知,他肯定投过简历、想过换行、找过朋友、诉过委屈,甚至动过去送外卖开滴滴的念头,但最后还是摆摊了。
一个过去的高管和名校毕业生,要经过多少自我斗争和心理建设,才能出现在摊位的后面,面对过去自己熟悉的客户、家长、乃至下属?
两个人就这么在凉风中沉默了十几秒,最后还是大王没话找话的问,哎,你为什么选择卖袜子啊?
贾总说,卖袜子竞争对手少,产品利润高,又是大家平时缺的小件,单品突破,我这可是差异化战略。
大王问你这不再抖音上搞搞直播视频之类吗?他说不用,这个总价低,一双几块钱,不够邮费的呢,就是个扁平管理和随机式营销。
一瞬间神采飞扬,尽显 985 高校营销研究生的功底。
大王说对对对,挣钱嘛,不寒碜,你就当历练下生活,等经济上来了,还是有大老板要把你请去干市场的。
贾总哈哈大笑。虽然是出来摆摊,但他把自己整的清清爽爽,连帽衫牛仔裤,白色的运动鞋擦的一尘不染,和旁边的摊主们的精神气质是完全两样。
03
时光永是流逝,街市依旧太平,转眼间到了 2022,上海疫情的出现,又一次改变了很多人的生活。
4 月 9 日,大王又一次碰到的贾总的摊位,依然是清清爽爽的精神小伙,连帽衫牛仔裤,一尘不染的运动鞋,摊位也变成了三轮车,货物理的整整齐齐,白色的车身擦的干干净净。
过去寒暄几句,贾总说失业两年是彻底辞职了断啦,劳动关系也从公司转走了,以后也断了找工作的念想了,自己是个近视眼,迟钝木讷的文科生,跑滴滴送外卖肯定卷不过小年轻的,就这么踏踏实实的把摊子弄好吧。
大王说你这是大材小用啊。贾总说,不然呢?干一天,就有一天的钱挣,不干,就没得饭吃,一停手就停口,在家里待着,那个急啊。
收入呢?贾总说其实还行,做好了收入不比上班差。然后又感慨的说,我们这代 85 后啊,在村里怕跳不出农门,在学校怕找不到工作,随波逐流被推着搡着往前走,稀里糊涂的人到中年,现在觉得安全感是自己给自己的,想那么多干啥,靠本事吃饭,不丢人,也挺好。
他说你看我这个袜子卖的还好,下一步我再搞些正经真丝的袜子、裤头什么的,单品升级。
聊着天,已是夜幕袭来万家灯火,大王说我得回去了, I"ll go home。贾总心有灵犀的对出电影《乱世佳人》中的最后一段台词:
After all ,tomorrow is another day!
明天,又是新的一天。
他还是那个神采飞扬的前英语教培总监。
环境改变了他的轨迹,知识却在永远照耀他的人生。
以上,就是贾总的故事,有人说,这对我们有什么启发呢?
第一个,世界上的很多事情,并不是理所当然的,比如说,工资就一定会涨,机会就永远都在,付出就一定有结果,人生永远是向上的弧线。随着上海疫情和全球紧张局势的链式反应,你认为那个理所当然的年代,已经彻底过去了。
未来的大环境将迫使更多的人不得不接受就此一生的平庸,优秀者就像玩吃鸡游戏,安全和高收益的地带会越来越少。
第二个,珍惜现有的工作和机会,多体谅老板和他人的难处,不要二极管一样的喊打喊杀,老板和客户也是人,你的肆无忌惮和戾气释放,毫无疑问会被他们打入另册,天天嘴炮要把资本家挂路灯,老板只会兔死狐悲把你列入下期裁员名单。
世界是充满蝴蝶效应的整体,就算你在村里种菜,化肥和车辆都是城里小老板提供的,民营企业家也是大号的打工人,善待别人,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出路。
第三个,再夕阳的行业优秀者也能生存,不要轻易辞职和创业,靠热情和努力在社会上吃不了饭,有一技之长你还得人情通达圆润。
社会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,等你真创了业,会发现预计 80 块的预算 200 元都打不住,越底层的需求,隐性成本越高,厮杀越是激烈。
第四个,要有保供思维和底线思维,不要等封城了再紧张的去囤菜,不要等裁员了才发现一无是处。人生处处都要有备无患,尽快磨砺你的第二增长曲线,它应该是你的特长爱好而不是职场岗位,晚上睡觉前在脑海模拟一下,如果明天被毕业,你何去何从?
所以第五个,即使你失业或者不顺了,也没什么好痛苦的,越是转型期,爬坡过坎就越是艰难。裁员了并不代表没工作,林子里不会缺早鸟儿的饭吃。
我们唯一需要恐惧的,就是焦虑本身。真正的勇者,是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它。
致敬和祝福千千万万个像贾总一样用力改变生活的人们。我是大王,我愿意倾听你在这个时代摸爬滚打的故事,如果你愿意,可以把留言区当一个树洞,讲讲你无法分享给朋友的心事和秘密。
然后共同期待,一个永恒的春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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